红楼梦第一回中,作者自云:“今风尘碌碌,一事无成,忽念及当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细考较去,觉其行为见识,皆出我之上,何我堂堂须眉,诚不若彼裙钗哉?实愧则有馀”。
这个“皆”字另笔者震惊异常,一则为作者在男尊女卑的清代发出的言论,二则对书中女子该是多么惊才绝艳产生极大兴趣。查阅相关资料,根据红学家徐恭时的统计,《红楼梦》描写了男性人物495人,女性人物480人,其中有姓名称谓732人。初初细读,对作者的言论嗤之以鼻,认为作者言过其实,大观园中女子真正另笔者感叹巾帼不让须眉者不过寥寥数人,“皆”之一字实乃喧哗取宠。然转念细省,笔者忽略了及其重要的时代背景,以现代人的眼光审视这群被时代束缚的女子,未免刻薄。再三斟酌,笔者认为,纵使放在现代,大观园中“贾探春”一角仍令人赞叹。
洪秋藩《红楼梦抉隐》中以为:“《红楼》妙处,又莫如命名之切”,“《红楼》一姓一名皆具精意,唯囫囵读之,则不觉尔”。根据曹雪芹的原意,红楼“四春”——元春、迎春、探春、惜春的命运发展,正是贾府这个钟鸣鼎食之家盛极而衰的四个阶段的象征,她们的名字“元、迎、探、惜”,谐音“原、应、叹、惜”,暗示《红楼梦》是一个原来应该叹息的故事,是贯穿全书的悲剧基调之一。整理分析前人研究,笔者发现众学者对“探春”的研究最为广深,究其原因,或有两点,一则三姑娘贾探春是“四春”中作者着笔最多的一春,二则贾探春这个人物,本来就有些争论。笔者立足前人研究成果,拟结合心理学相关观点从“性格形成、巾帼之才和命运归宿”这三方面对“探春”这一典型人物再做一番剖析。
一、性格形成——遗传并环境双重作用
探春庶出,是贾政与赵姨娘所生。她在林黛玉眼里是“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在王熙凤眼里是“好,好,好,好个三姑娘!我说他不错”;而在贾府一众奴仆眼里则“三姑娘的浑名是‘玫瑰花’。玫瑰花又红又香,无人不爱的,只是刺戳手。也是一位神道,可惜不是太太养的,‘老鸨窝里出凤凰’”。
最早论及贾探春的文章,是1920年6月25日上海《小说月报》第11卷第6号发表的佩之的《红楼梦新评》。佩之指出:“探春在三春之中,最精细,最能干,最有思想。从前的人,都以他的远嫁为福薄。其实他是诸人中,结果最好的一个。”张笑侠的长文《读红楼梦笔记》连载于天津《泰晤士报》1928年6月26日至来年7月8日,分104期载完。张笑侠认为第五十回、五十六两回是贾探春的小传,在小说中“探春是个未出阁年轻的小女孩,平日又最和平恬淡”,但在接手理家务时,同吴新登家的对答,表明“这才是办事的老手”。“此回中系写探春之才能,实出于大观园诸姐妹之上。”1935年1月24日,《北平晨报》发表了李辰冬的《红楼梦的世界》,文章在谈到红楼梦世界的经济时指出:“探春,荣府的‘玫瑰花儿,又红又香,无人不爱只是‘有刺扎手’,就是因为她有刺,敢作敢为,才给荣府想了一点节省的办法,同时藉此可以知道荣府的浪费。”
综上,无论是来自大观园内不同阶层的人的评价,还是众多研究者的分析,“平和恬淡、性情和顺”似乎是探春毋庸置疑的标签,至于这种性格形成的原因难道真如众多研究者所认可那样,仅有所处的地位和环境造成吗?贾府内奴仆对探春的评价“老鸨窝里出凤凰”又是否准确?笔者认为这是值得探究的问题,绝不是如彭知辉认为作者赋予探春出色的外表是为了补偿其自卑心理,或李希凡和李萌则直接引用众奴仆对评价‘老鸨窝里出凤凰’分析探春的才能。